渡江海却静无声。

【连青】此心安处 1.

架空,私心产物,有现实原型。

一目连x青坊主  挚友般若出没,喜欢他>  <

安利向,胡言乱语的罗曼蒂克。对去年初稿(已撤)动了下刀。

卡文就先放这么一些吧。太幽微了……我当初到底是怎么写的大纲啊……

 

 

1.

 我们度尽的岁月,像一个还没有讲完的故事。——《旧约·诗篇》

 

前几年一目连曾多次试想那会是什么样子,是惊鸿一瞥那刻微笑的弧度还是形同陌路时的转身或者无论多黯然的暴雨将至。彼时他心弦如银瓶乍破,轰轰烈烈之中暗流起伏。那毕竟是他曾经的眷恋,摇摇欲坠的执念:那人还在世上,从这一点开始,他们就有可能拥有一切。

后来他不再去想。因为爱要求一点未来,而他们连一些当下的瞬间都没有了。

 

在古旧书店温和悠长的秋天里,半倚书架安然陷入沉思的人被门边清脆风铃唤醒,从挨挨擦擦的字句里抬眼望去。五年间百转千回积攒起来的心思在熟悉身影步来的瞬间化成一泓薄薄潭水,一目连默不作声地注视那人,看见他轻车熟路地走近一堆贴墙放置在地板上的书,蹲下身偶然抽出几本翻翻引言,看见他微微蹙眉,低头时一绺碎发掠过阳光滑落。

“……不在这里了,前几天被我堆到那儿去了。”店长见状,搁下笔指了指角落,声音里带点温和的抱歉。“还没来得及分类,不过看着总比原来好点吧?”

那是两个格外低小却不显得突兀的架子,青坊主顺着望过来,就撞进了它们侧前方那双静静等待的眼睛,像是已经驻步了很久。

后来当一目连缩在沙发里,被壁炉冉冉火光映照脸颊,望向窗外漉漉雨雪的瞬间他依然会突然怀念起那个目光沉静、从高大书架后面握着册子微微探出脑袋的学弟。那个人慢热且羞涩,不解时眨眼拒绝时咬唇,裹在厚实的粗线围巾里用眼睛笑,像一杯温水。十二月天气里哪怕一点点温热都会冒白汽,这柔软白汽在他离开后,也会让人依稀记得他曾经是在那里的。  

 

书店外街道狭窄寂静,一时二人均默然无言,一目连接过青坊主手里几本竖排线装,低下头搜罗言语,无动于衷般翻动两三页又合上。踏在梧桐落叶上的声音里藏着小心翼翼的干燥细碎,就像那段日子里他们许多次地相伴穿行在校内校外交错相通的小径,一样的不多言语,碰到对方肩膀时一个浅浅对视,春日软红香樟叶同落花飘洒路面,随天空明澈万物生长。可是二者之间隔了千百次朝暮,一如秋天,无论多温煦都只能是光明的末路。

“……怎么到这儿来了?”青坊主的突然开口使他不由得怔了一下,慢慢回过神露出一个温和神色轻描淡写道:“我休了个挺长的假期。为什么这么问?”

“一般人大概不会到这里来休假旅游的吧。”他顿了顿,略微偏过头。

“是吗……初来乍到,我觉得还好。”一目连淡淡应道。他并未有意寻访,鲜有地出离轨道去登上一列最近的即将出发的长途车,不知何处。醒来的时候眉眼不减倦怠,拉开窗帘,满天的暮色。

五年来他行路匆匆毕业工作,合照时站定后排微笑自然温雅,聚会时端稳酒杯凑些恰到好处的玩笑。他觉得自己海阔天空,也许事实的确是那样的,可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深夜他和般若两人共对落地窗外繁星丽天,般若托腮远眺,平静道,怎么还没放下,你背的东西太重,走不远的。一目连刹那间迷惘,下意识垂眸用杯子掩了掩神色。般若回过头对着他笑道,你看不到自己多么像他。

 

“你是……一直都住在这里?”

“一年多了。”青坊主离他几步远,用一贯的简淡语气答道。阳光明亮又温暖地穿过云层洒落,将身影拉成长长一条。从后面漫然打量过去,他比印象中瘦,显得高了一点,银色长发仍旧一丝不苟束好。时间对人动的雕刻从来是一时看不清的,纵使一目连足够敏锐到察觉发丝的黯淡,当他猛然注意到青坊主停下脚步回过身望向自己时,他还是忍不住愣了愣神才上前。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多次凝视这双眼睛,一直以为那丝冷淡是源于久别和沉默的抗拒。

空中闪闪漂浮着的阳光粒子松散地点缀四周,路过一个居民区和一排小铺子,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我们这是在向东走?”市中心在东面。

“……嗯。你不知道?”

“都说了刚来嘛,”他仰脸,看见人家院墙藤萝蔓生合欢未谢,屋顶几只小巧白鸟极漂亮地扑棱棱振翅划过空中霎时飞远,过了片刻补充道,“……总不至于回不去,天气好,就当散散步了。你有事?”

“没有。”

他们在十字路的交汇处向左,路过一片古色古香的中学校园。褐色的旧式建筑中有一座被爬山虎密密匝匝覆盖,从正面沉沉垂下。一目连的高中也是这样,七十周年校庆那天他和般若回去过一次,其时高三楼前广玉兰花用力盛放得像是回忆直欲燃烧,洁白花瓣沾透雨水而微凉,落满沥青路面,背后楼墙暗红金字陈旧大理石泛黄。手臂托在脑后一路絮絮叨叨的同伴顿时沉默,二人对视时共同的起伏彼此明了,因为他们尽管熟悉也不再属于这里,因为这里注定只属于他们行已远去的青春,熨帖微涩的气息,像是骤雨后的草木。

踏着一汪浅水里的乌黑石块走向湖心亭时他心如定水一尘不起,步子也是慢吞吞的稳,不像那年大三寒假别了旧校徽假装高中生跑进来,隔岸观皓雪。R校地处江南,两次上下一白之间渡过的可是十年光阴。十年前……他握紧相机那刻思绪有些恍惚飘远,瞳仁微不可察颤动,目光温柔而清澈,投向檐角之外更远的什么地方,像是放空,又像是在茫茫雪色里独自缓步寻觅,平添了点清淡安静而又仿佛欲说还休的温情脉脉。

我待过三年的地方……你那边大概也看不太到雪吧。

他低头浏览照片时突然想到青坊主,兀自眨了两下眼睛,唇角就忍不住牵起了笑意。他对自己心知肚明,在考虑印作明信片送给那人时还是不由得生出些许不太像自己的微妙的紧张和期待,浮在湖面飘飘悠悠。

 

绕着学校走过长长一段路,前面出现一个公交站台。青坊主说他可以乘车回去,于是在道别前一目连总算小心翼翼问道:“……能告诉我你的住址吗?”

“现在对你说,恐怕也找不到吧。”他似乎跑神了片刻,偏过头注视栏杆陈旧剥落的漆面,“我说不定周日打电话给你——没换号码吧?”

居然还存着号码吗,一目连心下暗忖,带了点微妙的讶然。“没换。还是这样散步?”

“大概。——这样能算尽地主之谊吗?”他说得一本正经,双手插在灰色长外套口袋里斜靠着栏杆抬眼望来,话音里倒是带了点刚才没有的放松和坦率。

一目连丢给他一个掩不住好笑与欣喜的无奈眼神。“……那我可就等着你了。”

 

他已经等了太久,他爱的城市用十年等来了一场雪,他为着这场雪心甘情愿错过一整个冬天,等来的却是转告的青坊主退学的消息。那个春天般若垂眸轻轻晃动杯底冰块,你打算怎么办。他抬起头,眼波里闪动着静谧的落寞和年轻的笃定不移,我会找到的。

他指尖微微用力捏住那几张无处容身的明信片时神色出离又平淡,却又像是在心底攥紧着一个誓言。

二十五岁的深沉夜幕里般若最后又问,你打算怎么办,他一点一点啜着淡酒,我不知道。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他在一瞬间里放弃了从前。

TBC.

 @故里有东风 

* 原句:因为爱要求一点未来,而他们只剩一些当下的瞬间了。——加缪《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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