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海却静无声。

【连青】长青

Warning:把神社写成了寺庙,还是中西合璧的,就当是架空好了XD(喂

一目连x青坊主。复建失败Q____Q

设定大概是只有连保留了前世记忆,这一生二人都只是凡人。

前世环节有私设保留,借了点阿雎姑娘的。可能(很久很久)以后展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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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风神殿并非如古老传说的结尾所言,就此蔓草荒生,日落断垣。至少眼前的庙宇香火缭绕,他们踏进门槛,一个年轻巫女白衣红袴,低眉敛容,静静递给每人两根线香。

“谢谢。”一目连轻声答道。青坊主走在他身后半步远,没开口,抿唇微笑。

 


他们敬了香站在正殿前的空地上,一目连一瞬间有些恍惚。殿宇原址不在这儿,但隔了几百年的天地看回去,他早已不愿找也找不到归途去凭吊前一个自己,山河日月亘古,村庄变成森林算不上什么沧海桑田。这里有一种熨帖的与人世烟火一线相连的气息——只属于信仰,遥远又熟悉,这种熟悉放在人间就是次次轮回里宿命的缘分。他把这里当作来的地方,然而他已经是凡人了。

 “先进正殿吧。”见青坊主望向自己,他说。

“嗯。”那人点点头,却还是盯着。

“告诉我,你相信我说的吗?”一目连笑道,“……不信也没关系的。”

“信。”青坊主迎上他的目光。“……我什么都不记得。”

关于自己,关于你,关于这世间一切我曾眷恋的或是曾决绝舍弃的。

“正常情况。”他似随意地轻笑一声。“好啦,先进去吧,大概挺有意思的……对你来说。”

事隔经年,付之梦寐而已。

 


他们排队投钱币,在神像前行了拜礼。神像前有一盏小酥油灯,烛焰柔弱颤动着,青坊主却由此联想到鬼魅,又联想到来的路上一目连所说的缥缈故事,定定地凝视了一会儿。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故事。

 


当时他们顺着平缓山路向上走,路边不少松子滚落,日光明亮空气清涩。一目连用他一贯的轻松声调温吞吞地捡拾记忆,青坊主一如往昔的沉默。

“风神殿……最早是有舞殿的,用来取悦神明。——虽然说实话我当时没太大兴趣啦,他们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守护的。……舞殿如今没有了,倒反而想领你看看。

“大的事情,你都听过的吧。洪水改道,说不定带来别的灾难,说不定给别处带来灾难。可我当时只是年轻神明,不忍心看他们流泪。

“……传说,既然成为传说,那至少人们还会去惦念,所以有了这座殿宇去弥补先人的过错,再留一个辟恶鬼佑苍生的念想。

“其实遗忘对谁来说都是平常,是我自己的选择,一步步走下来,走到现在。”

他抬手遮了下阳光。日月长久照耀,漫长的流淌聚成一汪湛青深渊暗流起伏。

 


“……最后一个巫女走的时候把神乐铃搁在盂前,一个人把石阶扫干净,摇动铃绳向我拜了两下。我看见她的白发,那是这些村民留给我的最后的有关人世的印象,我却没法对她说,我在这里,你不要哭啊,走得慢一点吧。

“后来路上生了青苔,后来盂里的清水也一点一点地蒸干了。

“化成妖怪过了也要百年,一个僧人将我渡化了。我不认识他,他大概是那种半妖,两处为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琐碎,我却会记得这样清楚。”

一目连断断续续地说着,俯身拈起一粒松子。一时看不清神色,二人皆无言相对,前世这个命题太过神秘太过宏大,仿佛会隐隐然牵动起当下未来,勾勒一条掩映于远山之间的必然道路。登山的长途没有台阶没有麻绳,只有各人彼此独立的链条,在每个脆弱的点将断未断。(*)

 


“……那你记得我的吗?”青坊主开口,顿了顿又不太自然地补充道,“我是想,也许以前有过交集,才会在现在相识。”

“……我怎么会知道别人的过去呢。”他笑道,“即使重新开始,我也认不出哪个是你了。”

他说了半分谎话。在这半生遇见的人中,确实有不少——譬如安倍晴明——是他能够清清楚楚地认出来的,甚至是所谓,与君初相逢,犹如故人归。

青坊主点头不语,兀自陷入沉思。一目连望向他细细搜罗回忆,在回忆里勾勒面容,最终又一次摇头自哂。偏偏是这个人,没有半点痕迹地就这样闯入此生,相关的一切都是现在又都只是现在,一片望不穿的清透。

 


“风神看起来好像和你并不相像。”走出殿堂,青坊主细细打量他片刻,慢悠悠微笑道。那位神明被高高供养,端严肃穆,信徒的虔敬、风雨的交错都只在足下千里,所谓远在咫尺。

一目连一时语塞,不明此话含义,以为是什么疑虑,顿了下方应道:“……所以你刚才发呆,原来是在看这个?……”

“我是想和你说,他们祭拜的并不是真正的风神,只是自己的愧怍和信仰。那尊塑像、那个风神都不会是你,因为你毕竟选择了流落成鬼魅,结局仅此而已。这一切,都与当下无关。”青坊主鲜有地截过话头,一字一句讲得认真平静,一目连也没注意到他微澜的眼睛。“……你说遗忘平常,可也从来没打算放过自己。”

他一瞬间有太多的言语,最后却按捺下去只轻轻喟叹一声,走了几步后站定,注视着前方石板路光华洒落仿佛想到别的什么,回过身向那人微笑,干脆道:“那你也别挂念这些了,跟我去个地方。”

旧日荣辱,已为陈迹。

 


许愿树上挂满了红布条,暗淡鲜亮新新旧旧。午后的阳光从密密匝匝的绿叶罅隙里投射到白石阶,像是长久未至的温暖灿烂。树下的女子黑袍裹身,面前一只水晶球,一望而知是女巫了。

“我前年来挂的大概找不到了。——那会儿还没有占卜师。去看看?”一目连抱臂望向那群笑闹着踮起脚将愿望挂到低枝上的孩子,见他微微蹙眉又忙补充道,“……呃我原以为你会信这些东西。不想看的话,过去等我一下?”

“……嗯。”

 


青坊主并不试图去听清他们的轻声细语,倚着粗实树干脑海放空。

他何尝坚决地不信那些所谓夙缘,闭目塞听,说什么今世难求便托之来世,可是他身处芸芸众生,只看得见此生烟云。缘分幽茫不可寻,若有自然是好的,若是实在没有,亲口解劝的那句堂皇的“无关”,大约也能切断些许落寞。

就像层峦间的链条,没有人看得清终点,却也有人紧紧抓住注定要断的点攀登。

当他不经意听见一目连含笑的声音,说“那就麻烦您帮我测一个人”,他背过脸去默然摩挲经冬的皲裂树皮。他也有他的私心和脆弱,从不安到自嘲。

因此也就错过了那人写下的那个名字。

 


一目连过去拍了下对方,“好啦,走吧。”他的神色如常,从容微笑几乎变成习惯,看不出是否得偿所愿,青坊主不好多问,方出神时听得那人喃喃讷讷。

“……从我认识他之后,每次祈福,每次遇上占卜,我都去测一遍,一路测下去,从前世问到未来,得到过许许多多答案……大概以后还要不断问下去。”

青坊主看了看他,看见睫毛上的闪光,看见某种勇敢和不可动摇的温柔执念。“……你这又是何必?”他忍不住问。

“一点不甘心而已。”一目连仿佛早已准备好了答案,从自己难以克制住第二次探求而又坠身迷雾之后。“——直到我迎来那希图的结局。”

青坊主滞在原地。

如果信,何以辗转反复;如果不信,何以奔赴不止。

那些拼命扯住链条的人,为不甘心用尽一生的希冀。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个关于信仰的命题,甚至也无关前世。

 


石子路边的一个小缸里面躺着一朵睡莲,倦于风尘的样子。路边,是竹林。

青坊主突然俯下身深深凝望,久到几乎是要从此间洞见宏宇。一目连静静立在一边,只是注视他,注视他伸出手去点了点花瓣,水波微不可察地颤动,连着他自己的倒影。

“……我也会这么做的。”他没抬起头来,一目连却看见了他的神色,一点沉思,很多温柔。“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让洪水改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依然不会遗忘。会去占卜和那个人生生世世的交集,我也会这么做的。”

然而一目连没有回答,他轻笑说:“……你的头发有些散了,我帮你绾一下吧。”

 

 

Fin.

 

(*:思路来自校刊《晴川》19期,学姐王庆伦作文《链》,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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